CCG年度深度好文——吉尔吉斯斯坦前总统演讲及与CCG对话

2017年在全球化面临冲击、全球治理迎来发展变革的历史时刻落幕，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2018年会主题也为“在分化的世界中加强合作”。作为长期聚焦中国全球化战略的智库，CCG密切关注国际形势和全球化发展进程，2017年邀请了十余位国内外政要、学者和企业领袖就国际政经等关键议题发表演讲。值此新春佳节，特选相关重要议题或具战略意义的CCG演讲与读者分享，希望阖家欢聚之时带来别具一格的思想盛宴，共同展望2018。

      2017年，全球化智库（CCG）曾邀请吉尔吉斯斯坦前总统萝扎·奥通巴耶娃（RozaOtunbayeva）在CCG北京总部发表“‘一带一路’倡议下的中国、中亚与大欧亚关系”主题演讲。奥通八耶娃女士在演讲中中亚五国概况及与中国的关系，并与CCG理事长王辉耀博士展开对话。

演讲全文如下

这是一个特别的机会，能和关心中亚国际关系的学者和各界人士见面。我很想和你们讲述中国的近邻，像中亚的吉尔吉斯斯坦。联合国有许多的会员国，但中亚国家是你们最近的邻国。吉尔吉斯斯坦和中国有超过一千公里的边界线，塔吉克斯坦、哈萨克斯坦等，也都和中国接壤。

这个区域的五个国家，现在有超过七千万人，广阔的幅员和丰富的自然资源。哈萨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有石油和天然气，而乌兹别克斯坦是世界上最大的黄金生产国之一。我国每年生产大约20吨黄金，乌兹别克斯坦的年产量则约80吨。虽然我国生产的棉花并不算多，但乌兹别克斯坦每年生产100万吨左右。所以我们（中亚五国）确实是世界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，在许多方面和世界经济相互联系、相互依赖。乌兹别克斯坦和哈萨克斯坦的农业就对我国有一定的依赖，比如水资源。

吉尔吉斯斯坦不是一个很大的国家，约有20万平方公里，哈萨克斯坦当然比吉尔吉斯斯坦大。我国只有约600万人口，而乌兹别克斯坦目前大概已经有3200、3300万人口了，他们近期人口增长很快。塔吉克斯坦有大约800万，哈萨克斯坦1700万。这是我们中亚国家的情况，我们和中国首先是邻国。其次，我们和中国身处相同的国际组织，像上海合作组织。

我1995年的时候在上合组织，其实当时上合组织还未正式成立，那次只是这些相关的国家聚集在一起磋商国际议题。作为前苏联成员国，我们被期待处理这些问题，因为当时它们被提出来了。因而自1995年以后，逐渐地，这些国家一个个相继和中国签订协议，今天这些国家和中国都已没有边境争端。所以，问题被完全解决了。

众所周知，现在上合组织日渐壮大，上一次峰会已经包含了像印度、巴基斯坦等国家。所以包括中亚五国、俄罗斯和中国等，上合组织国家已经覆盖超过世界一半人口。它有巨大的潜力，我们应该使它成为一个团结的、巩固的组织，以达到更高的效率。

曲折前进的中亚及中国经验的启示

今年中亚五国都在庆祝独立建国25周年，这25年可以说是成功的。例如对哈萨克斯坦来说是非常成功的，其获得了巨大的经济成长，是这一区域最强的国家。乌兹别克斯坦去年换了总统，该国同样正在对外开放，有许多政策承诺。就在最近，中亚国家外长们齐聚一堂，会上，乌兹别克斯坦总理米尔济约耶夫（ШавкатМиромоновичМирзиёев）发表了演讲，那是一场充满了承诺的演讲，我们觉得非常好。因为在此之前，各种计划、倡议都被搁置，一切都陷入停滞。而现在，乌兹别克斯坦又对中亚国家推出了新的倡议，这对该地区各国的繁荣，以及与中国的关系都有好处，符合我们各国的利益。

我想提一点，我们中亚国家和以前不一样了。我们都曾是苏联体系的产物，但二十多年以后，我们成为了不同的国家，并选择了不一样的发展道路。虽然我们中亚国家彼此之间都不一样，但仍然在政治上联系密切。我们都是欧洲安全与合作组织（Organization for Security and Cooperation in Europe—OSCE）的成员，继承了前苏联的角色。在欧安组织，我们在全球治理、法治、民主发展的领域做了许多努力。

习主席的十九大报告，我读的是俄语版，这是内容很丰富的重要报告，其中包含了共产党的治理下给这个国家带来繁荣和成功的许多经验。你们有计划，也有发展战略，到2050年，你们有两个一百年的计划，我觉得这确实是我们应该更认真学习的。我也希望邀请中国的学者专家来到中亚分享经验，学习贵国的发展经验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。中国已经是全球性力量，世界第二大经济体。

中国日增的国际影响对中亚的意义

我今年春天参加了一个会议，我们谈到了全球治理议题，我提到中国在国际事务中日益增长的责任。举个例子，在我看来，中国应该在阿富汗问题上扮演更重要的角色，管理该地区的冲突。因为这对于我们所处的地区来说是非常严重的问题，我们总是受到威胁，例如塔利班分子可能从阿富汗流入中亚国家。

我听说中国将在瓜达尔港投资65亿元并建设“中巴经济走廊”，我想这对本地区安全问题也有助益，因为这些经济路线将经过沿线国家和城市，如本古杰尔（Panjgur）等，这些地方本来塔利班活动比较活跃。

在我方才提及的会议上，我们还讨论了朝鲜问题，昨天联合国前秘书长潘基文先生也在习主席面前谈到了这个议题。我相信中国完全具备处理这一问题的诚意。现在中国保持对朝鲜的制裁，不过，中国在此问题上仍然表现得非常温和，中国相信不应干涉甚至侵入别国，所以应该用柔软的手段解决问题，这也是昨天习主席指出的一个要点。我确信，中国在国际舞台上的作用越来越被需要，我们都希望听到更多来自己中国的消息，关于中国进一步参与国际事务。

关于叙利亚化学武器问题，昨天潘基文先生提到，许多国家少有作为。而我说，这并非因为中国不想表态。像我们国家也很少（对国际事务）发表意见，因为对于国际事务，我们还在学习，并没有必要马上表达我们的观点。当然也许还有一些文化差异等方面的原因。但无论如何，这些都是需要各国一同应对的迫切国际问题。

中国的经济贡献是巨大的，在中亚国家，我们正在谈论“一带一路”和丝路基金。但在我国，借助中国信贷运行的产业项目一度被切断。我必须承认，很不幸，这取决于我国的能力，而不是因为中国不愿意给我们投资。在过去25年中，我们从自身的经济发展中学习，这是困难的一课，难解的课题。我们有很多的计划被耽搁了，也没有办法让民众感到满意。

某种程度上说，基础设施建设可以很快将民众带出贫困的泥潭，中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，在这方面走了一条十分正确的道路。现在中国也在推广“亚投行”，这并不是亚洲开发银行的竞争者，不是。因为我们坚信，当你能够解决基础设施问题，才能够摆脱贫困。

乌兹别克斯坦现在渴望成长，他们希望增加和中国之间的贸易。我希望中亚国家和中国之间的贸易通道早日建立起来，中国之前推迟了和吉尔吉斯斯坦之间的天然气管道建设项目，也许之后你们会再启动，这是两国之间最大的项目，是我们渴望实现的，也是能够接通乌兹别克斯坦和中国的。乌兹别克斯坦是中亚最大的国家，有3200万人口，但是其和中国不直接接壤，因而必须借道吉尔吉斯斯坦。现在乌兹别克斯坦更开放了，我希望有更多合作项目启动。

中吉教育文化交流成果与展望

不过我现在很关心一个议题，这应该是一个关于认识彼此的问题，或者说关于软实力、关于友谊、关于相互学习的问题。吉尔吉斯斯坦在中国的留学生已经超过3000人，虽然我一度以为应该有更多。总之，600万人中有超过3000人在这里学习，在我们国内的大学中也有很多汉语课程。

另外让我很骄傲的是我们的驻华大使馆，我们有擅长中文的使馆人员，其他前苏联国家的驻华使馆可没有这样的中文人才。我想，不会说中文的话，在中国可能很难当好大使。你很难凭英语或俄语在这里生活，必须学习汉语。

此外，我们国家已经培养了不少汉学家，我们对此感到骄傲。他们了解中国，例如上合组织前秘书长伊玛纳利耶夫·穆拉特别克（Muratbeklmanaliev）就是我所在大学的资深汉学家，也是中亚地区最重要的汉学家之一。我们需要向中国学习更多，现在两国交流已经越来越多，很多我国民众到新疆乌鲁木齐、西安等地，包括学生，甚至研究生和博士生。他们学习中文，在我看来，这种交流学习关系已经达成了有质量的效果。

所以到目前为止，我们做得不错。顺便一提，我喜欢这个报纸（China Daily），它提供了许多即时的消息，而且不止于此，还包括对一些重大问题的评论。还有杂志，我小时候，我们有一种中国杂志，很漂亮，让我记忆犹新。我希望写书向我们吉尔吉斯斯坦的国民介绍中国，让他们对中国有基本的认识和理解。例如我们到中国来，想向中国学习的时候，所需要的一些基本常识，不论政治的、经济的还是文化的。

谢谢你们介绍这本吉尔吉斯版《我的父亲邓小平》，我当时取得了将这本书翻译成吉尔吉斯语言的授权。我国有很多俄语书，但我想让国民有更多用吉尔吉斯语读书的机会，也让他们认识中国。除了这本关于邓小平的书，我也很骄傲我们翻译了《习近平谈治国理政》第一卷，现在我们又取得了第二卷的授权，准备继续在吉尔吉斯斯坦出版译著。

我们很渴望深入学习中国的东西，诸如你们走向何方，如何走？有很多问题是我还不能回答，但我的国民很希望向你们学习的。你们有13亿人，你们应该关心你们的小邻居，我们希望、渴望学习你们，我们应该有更多的交流，像这样对话。

萝扎·奥通巴耶娃与CCG深入对话 

“一带一路”是一个和平的倡议

王辉耀：我们都知道，“一带一路”正是习主席在其访问中亚时首次提出，当时是2013年。关于中亚国家能在这个倡议中扮演的角色，以及吉尔吉斯斯坦对此是何态度？我想听听您的意见。

萝扎·奥通巴耶娃：我大概一年前在深圳参加了一个大型研讨会，一个关于“一带一路”的国际智库合作联盟在那里启动，我相信这些智库齐聚一堂之后会尽他们的所能。显然，作为近邻的中亚国家首先需要关心“一带一路”项目的利益和发展，像哈萨克斯坦就马上启动了相关项目。

我曾去过重庆，“一带一路”的路线直接从那里出发，连接中国、俄罗斯直到波兰和德国。我没有持续更新这方面的情况，但我相信这条路线可能又建立了更多新的连接，一直深入到伊朗等地。哈萨克斯坦方面的路线已经完成，乌兹别克斯坦才刚开放，但我确信会很快实现。

对于吉尔吉斯斯坦来说，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项目。铁路对我们来说具有重大利益，其对工业发展至关重要。吉尔吉斯斯坦没有太多铁路，所以我们很渴望发展铁路。目前为止我们正处于谈判阶段，希望在现总统任内这个问题可以解决。在中亚，“一带一路”目前看起来是这样局面。

但当我之前参与这个议题的讨论时，我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和目标，像是要在哪里建设。我觉得这个计划目前还需要很多思考，我们应该绘制一个蓝图，全球性的蓝图。包括未来走向，以及这些项目的目标。

其实像这样的道路建设项目，犹如这个时代最大的和平稳定剂。如果大家进一步参与到全球贸易当中，就不会有时间去相互斗争，厮杀。基于此种考虑，我们都应该积极参与这样的计划。当然，无论如何，这可能会有损某些国家、某些人的利益，但我们还是应该支持“一带一路”的建设。这是我个人看法，我们还可以再思考如何前进，当然，这还需要更多观察和思考。

“人类命运共同体”与全球治理

王辉耀：感谢奥通巴耶娃女士对“一带一路”的讨论和评论，我想她给“一带一路”做了很好的解释，关于中亚国家，包括吉尔吉斯斯坦是如何接受这一倡议。尤其像她提到的，“一带一路”是一个和平的倡议，通过调动经济参与来提供“和平红利”。的确，当人员往来和经济活动使世界相互整合，就是对和平最好的保障。这是很好的论点。此外她还强调更多的研究、思考和计划将很有帮助。

目前全球正面临很多挑战，作为世界领导人之一。您认为国际社会应该如何面对这些挑战，如习主席也提到“人类命运共同体”等概念。从全球治理的角度，您认为我们如何扮演更好的角色？

萝扎·奥通巴耶娃：这些都是很有意思的概念，像“人类命运共同体”、“共同未来”，这意味着我们是“同一个世界、同一个地球。”也许在21世纪我们可能飞向月球、火星，但目前我们仍然在这个世界上，所以“命运共同体”可以作为一个很好的研讨会主题。虽然世界上有各种政治力量、各种国家有不同的议程。

世界目前充满威胁和挑战，习主席谈及“命运共同体”，他说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，中国很谦虚，中国并不想成为霸权。其实一些安理会国家，有时候显得很势利，就像是划分阶级的，有上层社会国家，其他的就是发展中国家。中国比其他任何国家做出了好得多的回应，表达了对发展中国家的需要，这些论述对我们来说非常动听。

什么是命运？就是战胜贫困，让人民的生活更好，我们要让更多人有工作，尤其是青年，因为目前的发展中国家很多是年轻的国家。这就是命运真实的意思，如果你问我的话，来自发展中国家的我会跟你说这些。

关于“共同命运”，还有一点要谈，就是移民危机。我想这个世界上的国家都必须面对这共同的挑战，没有一个国家可以独善其身。习主席昨天也说，如果有些悲剧在一些国家发生，很难想象有多少难民会流入其他地区。我想这是非常负责任的、深思熟虑及有远见的看法。

移民未必是欧洲的牺牲

王辉耀：您很好地解释了全球治理的内涵，也谈到了您参加全球治理会议的一些印象。尤其有趣的是您提到，我们只有一个世界，一个地球，尽管未来人类可能探索更多太空空间，但在目前的世界上，人类还是真的需要和平，以及在共同未来方面有更多交流。此外您谈到移民问题，其实我们在国际移民组织（IOM）顾问理事会上曾经坐在一起讨论过这个问题。

您也知道，过去十年来的国际移民问题波澜起伏。事实上移民问题对中国也很重要，中国去年加入了国际移民组织，成为会员国。就您在该领域的经验，您总体上如何看待这个问题，其重要性为何？

萝扎·奥通巴耶娃：我想移民问题自去年以来就变得非常紧迫，我们面临了移民危机，有些国家饱受其苦，像土耳其、黎巴嫩，一些欧洲国家相信移民对经济是有害的。看看默克尔，我很高兴她能避免政府崩溃，但她将走向新的选举，因为目前无法组成一个联合政府。默克尔就是因为同意接受了将近一百万的难民而受到强烈的批评，但我赞赏她，支持她。如果欧洲不接收这些难民，我们如何度过这个危机？

我当然希望我们不必面临这些问题，但如果他们发生了，这也并非一定是欧洲的牺牲。因为欧洲现在人口老龄化严重，他们需要新鲜血液。

王辉耀：我想您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答案，移民问题很重要，或者说本身就是全球化的一部分，而青年是人类宝贵的资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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